伊琳娜往後退了幾步，差點摔倒。

“你就是狄奧法諾？”

“不錯。”狄奧法諾走上前來，繼續逼近伊琳娜，“真是很巧，這裏就是伊薩克的家。”

“你和伊薩克是什麽關系？”伊琳娜的語氣中帶著恐懼，又帶著一絲憤怒。

“我啊，我是他的表妹啊。”狄奧法諾笑著說。

“你胡說！”伊琳娜指著狄奧法諾，“我和伊薩克從小玩到大，伊薩克根本就沒有你這麽一個表妹！”

狄奧法諾搖了搖頭：“你最大的缺點，可能就是太認真了。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？”

“我想聽到真相。”伊琳娜緊握著拳頭。

“伊薩克是我的未婚夫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

“一男一女住在一起，除了相愛，還有別的原因嗎？”狄奧法諾壞笑著摸了一下伊琳娜的臉。

伊琳娜只感覺腦袋一片空白，她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再思考其他事情，只是感覺自己不能在留在這個地方自取其辱。她轉過身，朝門口大踏步地走去。

“你真的要走嗎？”狄奧法諾問道，“外面可全是兵，現在所有城門都已經封鎖了。”

“我就算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了！”

伊琳娜猛地打開門，沖了出去。

“往前500步，尤裏安堡大教堂旁邊，有下水道的入口。”狄奧法諾走到門口，對著伊琳娜的背影喊了一聲。

伊琳娜不知道狄奧法諾為什麽要告訴自己下水道的入口在哪裏，也想不明白這個少女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。她只是不由自主地聽從狄奧法諾的建議，朝著大教堂跑去。

果然，教堂旁的路邊，有一個銘刻著尤裏安堡市徽圖案的鐵質井蓋。伊琳娜用力拉開它，一個幽深的下水道出現在眼前。

伊琳娜順著梯子爬到底部，只聞到一股惡臭，耳邊還有水流動的聲音。沒錯，這裏就是狄奧法諾所說的下水道，是由尤裏安大帝的孫子，尼祿皇帝主持修建的。水道十分寬闊，兩旁都可以走人，市民傾倒的汙水則在中間的溝渠裏緩緩流動。

伊琳娜只後悔自己沒有帶火把，現在完全看不清路，只能摸索著，順著水流的方向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。

6月24日的黎明終於如約而至，尤裏安堡從睡夢中醒來了。

軍事總長福卡斯、內務兼財政總長普羅科比和司法總長約安尼斯早早地來到了執政府，卻被告知了西蒙和洛克島使團的菲洛修斯已經被捕，執政府被赫拉軍接管的消息。

福卡斯尤為沮喪，他又想起了約瑟夫對他說過的那些話。當時自己還不肯相信，現在他自己也不得不接受現實，東帝國看來是真的覆興無望了。

利奧塔監獄迎來了新的客人，當西蒙和菲洛修斯被押送進來的時候，整個監獄都喧鬧起來。

“呀，這不是西蒙執政嗎？”

西蒙聽到有人叫自己，扭頭一看，原來是從尤裏安堡陷落後就一直被關押至今的帝國前內務大臣，米海爾九世的表叔魯塞爾。

“當走狗果然也沒有好下場的，對吧？”魯塞爾哈哈大笑。

“你知道什麽！”西蒙大喊一聲，接著便號啕大哭起來。就算被捕，西蒙也沒有哭泣，但發現自己依然被人誤解時，他實在忍不住了，現在的西蒙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。

“西蒙執政不是赫拉人的走狗。”菲洛修斯對著魯塞爾說，“他是帝國的英雄，你這個被關了一年多，什麽情況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胡說了。”

“你是誰？有資格教訓我？”魯塞爾氣憤地拍著牢房的鐵欄桿。

“我自認比墮落、無能的貴族還是強不少。”菲洛修斯白了魯塞爾一眼，主動伸出手攙扶著西蒙，一起走進了牢房中。

監獄長帶著兩三個獄卒來到了菲洛修斯和西蒙和牢房前，他蹲下身，看著這兩個落難的人，笑著說：“告訴兩位一個好消息，但對你們來說，可能也是壞消息。”

“什麽？”西蒙聞道。

“洛克島使節的印信已經被找到，所以你們無論如何也抵賴不了了。鑒於你們所做的事情已經徹底敗露，嚴刑拷打之類的事情可以免掉了。”

一聽到這話，西蒙不僅沒有高興，反而哭得更大聲了。他知道，自己這一年多的努力都白費了，自己依然是帝國的罪人，沒能為自己的背叛贖罪。

“帝國完了，帝國人完了……”西蒙靠在菲洛修斯肩上抽泣著，“再過一百年，就沒有人會寫帝國文了……說帝國語了……”

菲洛修斯也心如刀絞，但他強忍著淚，安撫著身邊這位年過五十的老人：“還有機會的，洛克島還在，皇帝還在。”

在尤裏安堡的下水道中，伊琳娜依然在一步步地緩慢前進。終於，她看到了前方的光亮，聽到了水流下落激起的轟鳴聲。她加快了步伐，朝著出口走去。刺眼的陽光照了過來，伊琳娜低頭一看，汙水正奔流而下，傾註在一條寬闊的河道裏。

伊琳娜擡頭，順著河流遠去的方向望去。她認出來了，這是流經尤裏安堡城外的伊斯特河。

自己終於出城了，伊琳娜長舒一口氣。但她現在必須要跳進這傾倒著整個尤裏安堡汙水的河流中，才能游到岸上繼續逃亡。游泳對她來說不是難事，從小生活在綠松湖邊的斯特凡堡，伊琳娜早就學會了游泳。但要在這樣骯臟惡臭的水中游泳，伊琳娜還從來沒有嘗試過。

“我不能被抓到，只剩我一個人了，我必須要趕回洛克島，向泰提修斯大人匯報情況。”

伊琳娜想到這裏，猛吸一口氣，旋即屏住呼吸向渾濁的河水跳去。一躍進水中，伊琳娜便奮力向岸邊游動，撲騰了好幾下才爬上了河岸。

暫時脫離了危險，但伊琳娜依然不敢松懈。她現在已經是身無分文，要如何逃回洛克島是個大問題。

總之，先朝著多麗斯港走吧。

伊琳娜稍微停歇了一會兒，便站起身來，找了一根木棍做手杖，向東方走去。

6月25日傍晚，切薩雷等到了從尤裏安堡飛來的白鴿。他展開鴿子腿上纏繞的白絹，馬蒂亞斯的字跡清晰可見。

切薩雷大人：

6月23日晚，我在接到瓦倫斯將軍通知後果斷采取行動，一舉抓獲了正在密謀反對共和國的西蒙和洛克島使者一名，同時還查獲了洛克島使節的印信。現在我已遵照大人的指示，完全控制了尤裏安堡，接管了執政府，請大人放心。詳細報告和相關證據我已命人整理，到時將派人火速送回羅姆市，送呈大人和魯道夫執政過目。

馬蒂亞斯

6月24日晨

切薩雷看罷不由得哈哈大笑，摟著一旁的提比略說：“看到沒有！我說你覆仇的機會來了吧！泰提修斯勾結西蒙反對赫拉共和國，我只需要在魯道夫執政面前說一說，執政一定會舉兵征討洛克島。你可以奪回你的故鄉了！”

提比略一聽，也是激動萬分：“太好了，我終於可以報泰提修斯的殺父之仇了！”

“明天我就去向魯道夫執政匯報。”切薩雷笑著說，“你跟我一起來吧，我把你介紹給執政認識認識。”

“謝謝大人！”提比略連忙行禮。

切薩雷笑了笑，轉過身去，看著窗外北方的群山。

“終於要開始了。”他喃喃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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